戛纳又有中国片入选了!
今年戛纳电影节第62届「影评人周」刚刚宣布了短片竞赛单元的入选影片。中国导演舒辉的第二部短片作品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惊喜入围!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也是本届「影评人周」唯一的华语片。
舒辉导演的上一部短片《春风亲吻我像蛋挞》入选了西宁FIRST青年影展短片竞赛,他也做过很多电影的现场剪辑。
这次的他的新作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由汤清松、郑静茹主演,在去年底于成都拍摄完成。
故事讲述一对男女在深夜的街头相见,他们聊天、谈心,似是一段亲密关系的开始,但两人都清楚,这或许是他们最后一次旅行。
本届戛纳电影节在此前已官宣的华语片包括——
主竞赛单元王兵导演的《青春》、特别展映单元王兵导演的《黑衣人》、「一种关注」单元陈哲艺导演的《燃冬》、「导演双周」单元耿子涵导演的长片《小白船》和潘越导演的短片《夏日副本》。
舒辉导演是个不太善言辞、有些社恐的人,所以以下这篇采访。由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的两位制片人陀螺与张蒲中天,和舒辉一起完成。
问:收到戛纳「影评人周」单元的确认入围消息时,各位都是什么反应?
(导演)舒辉:那天晚上我们三个还在喝酒,正好也聊到这件事。因为按照「影评人周」这个单元的规则,在最终入围之前应该会先告诉我们确认进入了终选的短名单,但我们一直没有收到。那天距离官宣只有两三天了,我们一致觉得可能就没戏了,也没关系。回去之后我半夜收到一封邮件,一半是英文一半是法文,我也看不太懂,我就发到剧组的群里等大家白天一起看,结果等我起床的时候发现群里都炸了,才知道原来入围了。就很开心。
但我们一度以为是被电信诈骗了,因为没有收到进入终选短名单的通知,我们还商量了半天,就说如果之后又发邮件来让我们交钱,一定不要交。后来发现真的是入围了……
(制片)陀螺:我特别焦虑,因为被大家一说我也怀疑是不是诈骗,一方面很开心,一方面又自我怀疑在想这个邮件到底是不是真的。跑了十年戛纳,但一直是以影迷和媒体的身份去的,现在自己制片的短片跟戛纳产生了关系,对于我个人来说,肯定是很开心的一件事情。
(制片)张蒲中天:我也是一样,之前我制片的一个短片其实进了终选短名单,但最终没有入围,自然我会觉得遗憾。对于我们这些做电影、喜欢电影的人来说,对戛纳肯定会有一种“朝圣”的心情,能入围任何单元,即使不是官方单元,我都觉得很幸运也很感激。特别珍惜这次机会。
问:那这次你们会去戛纳吗?
(制片)陀螺:我当时问舒辉导演要不要去,他居然说不去,我就很惊讶,他说他要写下一个剧本拍新片,我说这么难得的一个机会怎么能不去。
(导演)舒辉:我很懒,平时如果没有事情,我可以一个月不出门。加上我从来没出过国,还有点怕坐飞机,我想到要办那么多手续,还要坐那么久的飞机去国外,我就打退堂鼓了。的确手上也有事情,要拍新的东西。以及其实去戛纳要花很多钱,想到这个钱,我觉得还不如把这个钱拿去拍电影。
(制片)陀螺:这一点的确是,可能有人觉得入围了戛纳,电影节会负责主创的差旅,其实并不是这样的,尤其我们是在一个平行单元的短片竞赛,更不可能由电影节来负责差旅了。从国内去戛纳,自费的话,要花一大笔钱。
但最后我们就是说服了大家,所以我们三个人以及我们短片的女主角郑静茹会一起去戛纳。
问:导演是怎么想到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的故事的呢?
(导演)舒辉:其实就是有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觉,我就在想这么一个故事:两个普通男女,有一天晚上在没有人的街道上一直走,边走边聊天,看的人可能觉得这是个文艺片,但后面的故事让大家发现原来不是这样的,出现了一些超现实的东西,我就觉得会很有意思。
一开始这个片子像是一个公路片一样,两个主角约定了要去做一件事情,他们就这样上路了,中间发生了各种事情,同时他们也有很多对话。但是如果一直是这样,感觉就好像讲相声一样,不像是一个电影了,我希望故事能起伏。在大家都以为这个片子就是这样的时候,我想打破一下这个氛围,就决定在故事讲到一半的时候,放置一个有点科幻的元素。至于怎么理解,就交给观众自己去决定就好。
问:这是你的创作习惯吗?就是故事里要不停出现观众意料之外的东西。
(导演)舒辉:应该这么说。我想大家看电影的时候都会像我们小时候看电视,先选择一个频道,比如我想看新闻我就转到新闻频道,喜欢体育我就看体育频道,选定了和自己“同频”的频道以后才开始看节目。但我就有点想打破观众的惯性,我想在故事原有的框架里,做一些变化,有一些惊喜,这样挺好玩儿的。本身我自己也爱看这样的电影。
另外短片这个体裁,我觉得它不那么受长片结构的管束,可以更“放飞”一点。
问:想问问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的整个制作团队是怎么组建起来的呢?
也要问问两位制片,为什么要选择舒辉导演来合作,他作为导演的什么特点,或者说他作品里的什么东西吸引了你们?
(导演)舒辉:对于年轻导演的短片来说,找演员这件事,可能不到现场大家都不知道情况会是什么样。年轻演员没有特别多作品可以参考,导演也是一样,我们双方都是一个相对不熟悉的状态,也不知道磨合起来会是什么样。但是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我觉得很幸运,我们的两个主演都特别符合片子的气质。另外我们片子里都是夜戏,每天都是晚上拍摄,又要抢时间,这一点演员也特别理解而且完全配合,所以特别感谢他们。
还要提到的是蒋鸿宇。可能有些影迷朋友看过他的《安稳觉》,他自己就是一个导演。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里的一个角色有一些特殊的戏份,很难找到演员来演,我们当时也很着急,差点就准备自己上了。最后找到了鸿宇,他二话不说就来了,而且他在现场特别有感染力,都不用排戏,很多表演最后都是他即兴的,完全超出我们的预期,特别特别好。
因为各种不同原因,我们一开始一直找不到合适的摄影指导,最后找到吴动,聊得特别好,最后效果也特别好。美术指导李连海之前就合作过了,他还参与过很多优秀的电影项目。我们的执行导演程宇今年凭借《亲密》进了柏林的短片竞赛。还要特别感谢技术指导杨腾和鲁梦河。
这个片子最遗憾的就是没有给大家一个合适的薪资,大家都是手里还有自己的事情,就免费过来帮忙的。我也希望以后我们其它的项目上能回报大家吧。
(制片)陀螺:我在FIRST影展短片竞赛看到舒辉导演的《春风亲吻我像蛋挞》,看完我觉得气质很独特,至少我自己看了这么多短片,在华语地区没有看到过这样的创作。他的片子有自己的一些小幽默,他有自己关注的群体,同时他又对类型化的东西感兴趣,我觉得这些元素融合在一起的时候就变成一个很新的东西了。所以我就找他聊了聊,问他接下来要做什么,于是就合作了。
(制片)张蒲中天:我也是因为看了《春风亲吻我像蛋挞》这个片子。虽然我看过的短片不算多,我当时看到就觉得这种拍摄形式在国内的短片里我是第一次见到,我觉得特别灵,尤其是他的剪辑——后来认识了才知道他是剪辑师。看了《散步》的剧本后我就觉得里面有很多巧妙的构思。就这样我们三个人就搭伙拍了这个短片。
《春风亲吻我像蛋挞》海报
问:现场拍摄有遇到什么困难吗?
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拍摄片场
(导演)舒辉:其实我想尝试捕捉更多即兴的内容,因为我拍的是一对男女边散步边聊天嘛,想看演员能发挥出什么样的表演,或者说摄影师每一条能抓到不同的东西。但最后拍摄的时候发现,我们拍的全是夜戏,并且需要路上几乎没有车的时候才能拍,这就导致我们每天拍摄时间只有六个小时不到,最后就只能一直在抢进度,这是个遗憾。
(制片)陀螺:在现场我们就发现,之前很乐观地想象的情况,其实到了现场完全不一样。但同时我们又觉得舒辉有一个很大的优点,就是给他多少钱他都能拍。我觉得这个是很多年轻导演都可以尝试的。
(导演)舒辉:我是觉得,如果我想到一个故事,它有10万预算,就有10万块钱的拍法,3万块钱就是3万块钱的拍法。如果我就是想表达,不管什么拍法,把自己想拍的东西呈现出来比什么都重要。不论它最终做出来的状态是什么样的,最重要的是把它拍出来,而不是让它永远只是一个“想法”。
问:片子里出现了好多首起了重要作用的音乐,你是怎么布置这些配乐的?
《一个散步的夜晚》拍摄片场
(导演)舒辉:在短片中段我们用了钢心乐队的《当我爱你的时候》,我无意中听到这首歌,觉得跟我们当时故事的情绪太贴合了。那场戏本身就是情感很足的一场戏,我们试着把这首歌放进去,一下子又把情绪拉高了一层,整个氛围就到了。
结尾因为我希望能有一个浪漫的气氛,有光影有音乐,有一种迷幻的感觉,所以我们设计人物来到一个KTV外面。我本来就很喜欢回春丹的《初恋》,最后营造出来的结尾气氛就是有一点点心动,有一点点浪漫,又有一点点伤感。就是我想要的效果。
问:想问导演,为什么选择了拍电影这件事?
(导演)舒辉:我大学学的数字媒体,跟电影有些关系但关系又不那么大。后来我做了剪辑这个工作,因为觉得有这个技能好找工作嘛(笑)。也会自己拿摄影机拍些东西。后来因为疫情来了,很多剧组也不开工,我也不好找活儿,我就想毕业了这么久也没拍点自己的东西,就集合一帮朋友拍了《春风亲吻我像蛋挞》。
问:你觉得自己是一个迷影型的导演还是一个直觉型的导演?刚才两位制片说到你的类型化倾向和幽默的风格,这是你自己想过要走的路线吗?
(导演)舒辉:我没太多想,他们说的那些幽默感,我可能是把平时自己说话的习惯,或者是发生在我身上的好玩的事情放到了人物身上。或许是这样吧,我也不太确定。
我一开始以为我是迷影型的导演,后来发现其实不是,就是阅片量也没有那些特别硬核的影迷那么多。我也没有看足够多的大师作品,我更多喜欢看那种豆瓣6分以下的,奇奇怪怪的片子。所以很多时候我跟身边的朋友,包括陀螺,说我想写一个这个,陀螺就说你写这个是因为某一部电影吗,我说我没有看过,他就跟我说这个人家已经拍过了(笑),我说那就算了。
问:接下来有什么新的创作计划?
(导演)舒辉:去年在FIRST惊喜影展实验室,我们的剧本《杀青》拿了一个奖。
我们今年从戛纳回来之后,6月份会先拍出一个很类型化的先导短片出来,同时这个短片也是一个独立成篇的短片,之后有发展成长片的打算。
拍长片的话,我会希望可以拍成那种普通观众也看得懂,看得舒服的片子,可看性要高一点。其实是希望第一部长片不那么“电影节”,不要有太高的观影门槛。当然我心里也有“终极追求”,就是有没有可能拍出那种普通观众也爱看,同时电影节又会觉得也很有意思的片子。
/the end
点击查看
往期回顾
王兵首谈两部戛纳新片
戛纳片单官宣全解析!中国导演入围主竞赛!
伪纪录片是中国电影的一条新出路?
女观众们,请一定要看这部片子
「A24」究竟是家什么样的公司?
柏林|绿夜中的范冰冰和李珠英,一个像冰山,一个像火焰